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團聚與永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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團聚與永別

雲毅澤看著雲非影,露出欣慰的表情。

“你終於變成了能撐起整個雲家,能保護好媽媽姐姐的,雲非影了。”

雲非影低聲道:“媽媽很不開心,這些年,一直如此,她很累。”

雲毅澤起身,臉色已恢覆如常,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可你還是失算了,你毒不死我。”

“怎麽會?!”雲非墨不解。

雲毅澤挽起衣袖,手臂上有幾條顯眼的紅色血線:“我也曾以身試毒,妄圖救她,可是我的血,她用不了,能救她的方法只有兩個,一是找到藥王,克百毒,二是以毒攻毒,風險很大。”

“小瑾,小影!”禁區別墅的門被推開。

雲非墨聞聲望去,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襲青衣還有那格外顯眼的銀白色長發。

商晴一眼就認出了雲非墨,雲非墨幾乎下意識的起身,跑了過去。

“媽媽。”她緊緊擁抱著商晴,眼淚不自覺的落下:“媽媽,你還活著,太好了,你還活著……”

商晴:“小瑾,媽媽好想你。”

雲毅澤見商晴出來了,臉色頓時變了,走到她們身邊,硬生生的把她們拉開:“晴兒,為什麽不好好待在裏面,回去。”

“我為什麽要待在裏面!你剛才的所作所為我都看見了!到現在你還想害死我們的女兒!”商晴對他吼道,她好不容易見到她的女兒,可他呢竟然還在執迷不悔的跟雲非墨談條件,想要她的性命。

雲毅澤將商晴拉到自己身邊,對她解釋道:“晴兒,很快我就能救你了,你的病會好的。”

“雲毅澤,到現在,你還要執迷不悟下去嗎?你要用小瑾的命換我的命嗎?!”

“是!只有這樣才能救你!”

“可是我不想!我沒有你那麽冷血無情!我不會讓你傷害我的女兒的!”商晴趁所有人都沒註意,拿出一把刀紮進了雲毅澤的腹部。

雲毅澤楞楞的看著腹部的刀,握住商晴的手,眼中帶著驚訝和痛楚:“晴兒?!”

商晴一出來,他就知道這次輸定了。

商晴再次拿起匕首,雲毅澤握住她的手,從未想過,她的出現竟是為了殺死他,始料未及,猝不及防,痛徹心扉。

他被捅了兩刀,一刀在腹部,一刀在心口:“晴兒……”

“雲非影,傅沈與!過來幫忙!”雲非墨下意識的喊道,連她自己都不知為何。

“不許救他!就這樣吧,這樣爸爸媽媽就都能解脫了。”商晴制止了雲非墨的行為,不讓他們救他。

她抱著雲毅澤,流著眼淚,是欣慰的眼淚亦是釋懷的眼淚:“阿澤,該結束了,你瞧,我們的非墨長大了也找到幸福了,小影也能獨當一面,我們應該開心,到這裏就該結束了,阿澤,你說我說的對嗎?”

雲毅澤任憑傷口流血,輕撫她的臉:“你不懂……”

商晴紅著眼眶,扯出一絲微笑:“我懂,我什麽都懂,我知道你回雲家是為了給商家報仇,我知道你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救我……可是阿澤,我們都是錯的,你為了我做了太多錯事,我們一點都不無辜,我們都有罪……”

“我只是……想救你……我只是,不想失去你……”

她握住他的手,與他十指相扣,無名指上的戒指,經久歲月,早已失去了光澤:“我知道,我都明白,阿澤,你別怕,我陪你一起下地獄,這一生……還是要走完的,但說好了,下輩子……不再遇見了。”

雲毅澤從懷裏拿出了一個桃花發夾,夾在了商晴白發上,這是今年的生日禮物,還沒來得及送給她。

“是我害了你……好好活著,我走的快一點,你就不會遇見我了……”

商晴笑著,沒有答應他,摸了摸頭發上的發夾,回應道:“我很喜歡。”

雲毅澤看著商晴身後的雲非墨,對她,他也是心有愧疚的,但他只能選擇商晴,因為商晴是他最愛的女人,是他的妻子。

“小瑾,小影,過來。”商晴說道。

雲非墨和雲非影跪在他們面前,哽咽著:“媽……”

商晴摘下桃花發夾,放在雲非墨的手心:“小瑾,你可以恨爸爸,也可以恨媽媽,但是你必須要讓爸爸媽媽葬在一起,你爸爸他有錯,但他也是因為我,才會一錯再錯……”

這話聽著實在太像遺言,多年不見,雲非墨對商晴的印象越來越模糊,在葉家的那些年,是她關於母親僅有的回憶。

她很想媽媽,想了很多年,不想一見面就是永別。

雲非墨想起了傅至瑾,一直守著的秘密,在這一刻打破沈寂:“媽,我能救你的,我能的,我們才剛見面,你不能再離開我……”

聽到這話,雲毅澤的眸底閃過一絲光亮,拉住雲非影的手:“小影,實驗成功了是嗎?”

雲非影亦不再隱瞞:“藥王,是姐姐的孩子。”

雲毅澤如釋重負的笑了:“太好了……你媽媽,有救了……”

商晴有救了,他死而無憾。

雲非影卻是搖了搖頭:“沒用的,失敗了,全都失敗了。”

他派人偷偷采集過傅至瑾的血,也給商晴用過,但她的身體還是無法恢覆如常,她能撐到現在,得益於無休止的換血。

“什麽意思?”雲毅澤迫切的想要一個回答。

“藥王沒有用,對媽媽來說,沒有用。”

雲毅澤費了半輩子的心力,突然得到這樣的結果,難以接受:“不可能!不可能!”

雲毅澤咳出一口血,緊緊握著商晴的手,傷口不停地溢出鮮血,傅沈與用衣服給他捆紮起來,都難以阻止血液的流失。

雲非影:“你被封雲天騙了,是他想要藥王,所以利用你,藥王解百毒,可媽媽中的不是毒,治不了媽媽的絕癥。”

商晴中的不是毒,那是什麽?

雲毅澤想不明白,他研究了半輩子,都沒找到治好商晴的辦法。

他不甘心。

可商晴要他死,他就得死。

春風蕩漾,吹過雲頂山莊。

雲非影第一次看見雲毅澤露出絕望的表情,他早該絕望,是一個謊言支撐著他走過了半輩子。

死前他最擔心的仍然是愛人的性命。

血,染紅了青草,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味。

商晴抱著奄奄一息的雲毅澤,就這樣看著他一點一點的消亡。

雲毅澤的臉色越來越差,氣息越來越微弱,深紅的血液流淌至桃花樹下,沒入春泥。

漸漸的,桃花隕落,枝葉枯萎,血流之處,寸草不生。

商晴摸到他腹部黏膩的血液,眼角滑落一滴熱淚。

這個曾承諾願意為她付出一切的男人,從未失信。

“阿澤,我很快就去找你。”商晴悄悄附在他耳側。

風過林梢,桃花彌散。

他死在了最愛的人懷裏,帶著遺憾,帶著永恒。

商晴沒再理會身邊的兒女,一直看著雲毅澤,跟他說著話,盡管他已經閉上了雙眼,盡管他的身體在一點點變涼。

她捏了捏他的臉:“傻不傻啊。”

商晴輕笑,苦中帶澀:“我們要永遠在一起了,至少這輩子做到了,雲毅澤……”

〔雲毅澤,商晴喜歡你。〕

這句話,仿佛穿越時光而來,歷經歲月流轉,不知過了多少年,回想當年,一眼誤終生,匆匆半生緣,苦中作樂甘之如飴。

她撫著他的眉眼,在他眉心落下一吻,他們還是當初的他們,世間未給他們延續美好的機會,太多身不由己,太多事與願違,從雲商兩家對立開始,從她被下蠱,藥石無醫開始,一切都變了。

歸根結底,皆逃不過一個“愛”字,雲毅澤太愛商晴,愛到癡狂,一錯再錯。

她怪他,怪他害了很多無辜的人,卻又不能怪他,因為愛他,所以舍不得。

商晴:“阿澤,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愛你,我來愛你,黃泉碧落我陪你,下輩子,沒有我,你要活的開心自由些。”

開心,自由。

他們也曾擁有過。

雲毅澤徹底沒了聲息。

商晴望著那棵被毒血灌溉的桃花樹,對雲非影叮囑道:“把我們,埋在那裏吧。”

雲非墨正要說些什麽,只見雲非影從口袋裏拿出一顆毒藥,是剛才放在雲毅澤茶水裏的那種毒。

雲非影遞給商晴。

雲非墨憤怒的打掉那顆毒藥,歇斯底裏道:“你在做什麽!瘋了!!”

雲非影撿起,遞送的手微微發抖。

啪——!

這是雲非墨第一次動手打他,以姐姐的身份。

她和雲非影是親姐弟,是雲毅澤和商晴的親生兒女,和慕慎慕憐那樣的養子女不一樣,血濃於水,骨肉相連,她不知道雲非影是如何做到面不改色的當著親姐姐的面,給親生父母投毒的。

縱然她希望雲毅澤付出代價,但也不希望商晴為此付出生命。

她找了媽媽好多年,等了好多年,終於團聚了,不該是永別。

商晴寬慰道:“小瑾,媽媽要走了,你和弟弟要好好相處,互相照料,你們是這個世界上最親最親的人。”

雲非墨搖頭,指著已經死去的雲毅澤:“不,媽媽你沒錯,都是他的錯!你不能做傻事。”

雲非影依舊擡手遞送毒藥,跪在地上,低垂著腦袋。

雲非墨扯住他的衣領怒吼道:“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!!雲非影!”

雲非影嗓音沙啞:“這是,媽媽的心願。”

“你瘋了!你是個瘋子!”雲非墨對他拳打腳踢,撕扯著他的衣服和頭發,被傅沈與拉開,攔腰抱起。

“放開我!!放開我!我要打死他!”

商晴還是吞下了毒藥,這對她來說,更是一種解脫,她看向雲非影,給了雲非影一個只有他能讀懂的眼神:“你姐姐,交給你了。”

雲非影苦笑,眸底含淚,問了她一個壓在心底很久的問題:“媽媽,我該是誰?”

商晴擡手揉了揉他的腦袋:“你是雲非影,不是任何人的影子,不是姐姐的替代品。”

雲非影雙手捂住眼睛,溫熱從指縫溢出,顫抖的雙肩,壓抑的哭聲,讓人看了莫名心疼。

商晴走的很安詳,毒藥減輕了她很多痛苦。

後來雲非墨才知道,雲頂山莊的那些實驗體大都是自願前來,可父親終究是離經叛道,管理失職,有意無意害了許多人。

與父母短暫的重逢,此後再無相見之日。

離開雲頂山莊的那天,經傅沈與和雲非墨的同意,提取了傅至瑾的血樣,加以研究,終制成解藥,為那些註入蠱毒後仍然存活的實驗體解毒。

雲頂山莊的秘密研究告一段落,時長7070天,實驗體共344人,死亡227人,存活117人,藥王0人。

〔實驗體名單:001雲毅澤,……,*117葉瑾(雲非墨),134傅沈與,……,*340傅沈與,341時清風,……。〕

*重點關註對象。

記錄者:雲非影。

雲頂山莊的秘密被封存在禁區的那棵桃花樹下,以及每一個知情不言的人的心底。

然而,故事尚未結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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